安靜的車廂
匡啷匡啷的列車運轉聲
就像此時坐在靠窗乘客的心情
規律而平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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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石惠正在考慮下一站要去哪
從家裡甩門出來的那天
就決定這個暑假註定很精彩
帶了足夠的預算
這是從小聽話的乖孩子
人生第一次的叛逆期
「惠，明年研習就在東大附屬醫院，都幫你安排好了」
白石的父親語氣平淡
相信女兒也會一如往常的欣然接受
「我不要!」
這句話就像原子彈在白石家炸開來，從小就接受家裡安排的優等生
大概是聽了什麼激勵人心的演講，決定讓平淡的人生有些漣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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終究還是得挑一個站下車
就像人生一樣
再不甘願也是要有個決定
「千葉」
離機場最近的城市，可惜忘了拿護照
也不能說可惜，畢竟第一次離家出走
到國外還是太刺激
「壓敗，錢包留在車上」剪票口有個懊惱的女孩
白石向來就不是好管閒事的人
特別是自己就像個觀光客
帶著口罩跟棒球帽加上粗框眼鏡
只希望低調再低調
大概，那女孩長得好像在哪見過？
或許，驚慌帶點傲氣的表情很特別？
「我幫你補票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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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很特別，正常人遇到解圍的好人會說聲謝謝
「誒？我可沒有要你幫忙...」
「沒關係的」
「那...謝了」
「嗯」
「要怎麼還你錢？」
「沒關係的」
但對方堅持留下自己的姓名跟電話
說著萬一後悔隨時可以跟他索取
當然
紙筆還是硬逼著白石交出來
真的是很特別的女孩
白石笑了
離家後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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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到千葉
參訪了新勝寺
留下祈願的吊牌
「隨心所欲 白石惠」
每個人祈願都相當具體，例如考上東大
優等生這輩子最缺的大概就是這件事
能照著感覺走
正要像大家將吊牌放上看版時
前一個願望很特別 — 「成為翔北醫院最優秀的飛行醫師」
翔北—翔陽醫學大學附屬醫院
偏差值高從小都是第一志願的白石
也只是聽說過這間學校
飛行醫師？真是特別的職業
都來了就去看看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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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同小異的校園
比起東大的歷史悠久
翔陽多了一點點新鮮的感覺
離家出走的書宅仍是書宅
身為有全國醫學大學館際合作學生證的白石
不免俗的要朝聖該校的圖書館
「誒？」昨天在剪票口的身影再次出現，而且又一臉為難，到底是什麼奇怪的設定
「八嘎，沒帶學生證」站在圖書館入口處的人，敲了自己的頭，氣憤的跟白石擦身而過
真是個粗心的女孩，白石心想，打自己頭的那一下，也太可愛
雖然比不上東京大學圖書館的館藏數量
新的圖書館味道好聞很多
少了灰塵跟陳舊書籍，翻起書來也舒服
就決定是這裡，做為暑期離家出走的落腳處
白石依照以往的習慣
用過早餐後就會進圖書館看書
選擇最角落的位置，避免人來人往的打擾
第一個星期非常的自在
甚至偷偷假裝翔陽的學生聽了幾堂低年級的暑修課程
好刺激，特別是舉手發問的時候，多怕被認出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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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.....」
習慣的位置上有人
不是在唸書竟然是在睡覺
圖書館本來就是先到先贏
可是白石很喜歡那個位置
反正沒人認識自己
睡覺...前面的位置也可以睡的吧？
心裡不斷鼓勵自己去把對方搖醒
以前，不喜歡麻煩別人的白石
絕對不敢這麼做
「.....」五分鐘過去
白石仍直挺挺的站在一旁
像是守護睡覺那位同學的衛兵
好！再五分鐘就去叫醒他
再次鼓勵著自己
「幹嘛一直盯著我看，變態嗎？」帶著剛睡醒的鼻音附加些許攻擊性
「抱歉！」不知道心虛什麼，正要拔腿就跑
「是你？！」
座位上的人大概練過什麼功夫，沒有改變趴在桌上的姿勢
伸手就拽住要落跑的衣角，白石呈現要跑也跑不了的窘境
「對不起，那是我習慣的位置，能不能讓給我，做為補償，請你吃飯」白石轉身跟對方鞠躬
「走吧，我們去附近一家好吃的店」沒想到對方也沒有在客氣
有人說，所謂的緣份就是在短時間內，不約而同的遇到三次
第一次—車站
第二次—圖書館門口
第三次—座位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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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放心，位置回去一定還在，就算不在我也會負責幫你搶回來」女孩吃著聖代冰淇淋開心的說著
「喔...」其實搶我位置的只有你啊！白石好想這樣回答
「你是不是在跟蹤我！」女孩突然轉頭凌厲的盯著白石
「噗...咳咳咳」白石被這荒唐的話嚇到
「哈哈，如果是也太傻，一直在付錢，哈哈哈」
「太失禮了你！哈哈」這是白石第二次很開心的笑，從來沒有人笑過優等生是傻瓜，女孩是第一個
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
白石先表明自己不是這裡的學生，但暑假應該都在這裡渡過
女孩很認真的介紹學校附近哪家店很難吃、哪個老闆人很好、哪家超市的東西很便宜，還有必去的觀光景點
「我說，你到底多混才會要來補修學分」通常會到外校補修學分都是到要被迫延畢的最後一條路
「呃？」我不是來補修學分是離家出走，但更不好意思直說
「嘛，沒關係啦，沒什麼好丟臉的，我也在暑修，哈哈」女孩直爽的拍拍白石的肩笑了起來
「你修什麼課，說不定我們有一起上過」白石順著女孩的話，也不是騙人，確實偷偷上了幾堂課過
「Pharmacology」女孩回答
「噗...」白石正好就是去那門課還問了問題
「笑屁啊！我是聯誼參加太多，沒去上課」
「抱歉，不是在笑你，不過那老師教得..」白石想了想那老師實在不是很會教書
「啊～就是這樣啊～糟透了」女孩抱著頭吶喊著
「如果不介意，我可以幫忙」
「蛤？你不是也在暑修嗎？」
「兩個人討論總比一個人努力的快」
「不行！誰會跟陌生人一起唸書！」
女孩很堅持要彼此認識才願意一起唸書，因為社會險惡
但是白石實在不好開口為什麼在這裡，還有他根本不是來暑修的，於是率先介紹了自己
「我是醫學系四年級的學生，興趣是看書」
「什麼！竟然比我大二屆，這張臉完全看不出來啊，前輩，就是常常睡過頭才被當掉的吧？哈哈」
「呃，或許吧」被調戲的白石一臉尷尬
「請問要怎麼稱呼前輩您呢？」女孩用起敬語真是徹徹底底的在調戲
「白石」
「白石前輩好，我是緋山，哈哈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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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那日起
白石每週都趁點完名再偷偷地進教室
緋山以為他就是睡過頭
偶爾會一本正經的指責白石—都重修就認命早一點來啊
白石也只是傻笑說著下次會注意
Pharmacology
入學那年白石早就翻透父親留在家裡的書
大二時已經可以跟教授討論頗精深的內容
說是互相討論，緋山常常在白石說得口沬橫飛時
神遊到哪個好吃的餐廳，打算等會晚餐就在那裡解決
圖書館就比較有趣
個人桌的對面是看不見對方的，這是白石原先一個人最喜歡的方式
現在也是緋山最喜歡的方式，趁白石唸到忘我的時候
快點找周公挑戰棋藝，唸書真的很無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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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就來到期中考，想當然爾的慘不忍睹
緋山看到成績喜孜孜的說太好了竟然差點就及格
白石看到成績皺起眉不發一語
「緋山同學，這是到期末之前的進度表」白石遞給緋山一張看起來就是逼死良家婦女的規劃
「誒？？？！！！」
按表操課
白石與先前完全判若兩人
每天結束圖書館行程後
依舊陪著緋山四處吃著好吃的晚餐
接著就會像嚴刑烤打般的詢問緋山複習內容
「緋山同學，這是我自己出的試題，寫完交給我」白石一臉正色遞上親手寫的試題，字很好看，但是...
「咚！」白石根本是魔鬼！是最可怕的那種！緋山用力的用頭砸著桌子
「破壞公物的時間，已經可以寫二題囉」白石扶起緋山的肩，導正坐姿
沒錯！一定是被纏上了！一定是魔鬼！快點去廟裡驅邪！只不過幾堂課沒去上，為什麼會被詛咒？
每寫一題就在心裡說一次，魔鬼！
遇到比教授教的深太多的，會再說一次，變態！
緋山也不懂，自己為什麼會聽從這個只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前輩指示
他大概也忘了一開始說好是互相討論，現在活生生得到一個鐵血家教
什麼討論？白石說的內容有七成以上都不是人話啊！
能討論的只有今晚吃什麼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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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白石前輩...」進度落後，心虛的人放低音量貌似想偷懶
「嗯？」白石側身出隔板看女孩有什麼事
「可以先吃飯嗎？拜託」拜託都用上，絕不是緋山的風格
「再半小時就可以唸完，對吧？加油！」白石給了一個燦爛的笑容，毫不心軟的繼續看書
「啊！不唸了啦！被當就被當！」每次都用這招打發人，要不是對方是前輩，早就衝上去捏爆那個假笑的臉
向來無拘無束的緋山已經到極限，本來就不是書呆子款，靠著小聰明也可以應付所有考試，為什麼現在要像苦行僧
就算得罪這個只認識幾星期的人也沒關係，反正這輩子再也不會遇到
「今天進度完成，我們吃大餐慶祝一下？再一星期暑修也要結束了」白石用著平靜的語氣將緋山安置回座位上
「不要！」小身板被限制不能動，但嘴巴可沒有
「這樣...我等下就要一個人吃晚餐，好可憐啊」
「誰才可憐！我才可憐！腦裡都是 serosa、poorly absorbed sugars」
「你看，這不是唸的很好嗎？」對方一個燦笑，緋山羞紅了臉卻無法反駁
白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發現緋山吃軟不吃硬
也知道緋山的脾氣跟耐心有限
最重要的，只剩不多的時間相處
身為前輩還是有點好處的，白石想像著緋山當上前輩會怎麼欺負人
大概就是那種頤指氣使型的吧？想著想著還搖搖頭無奈的笑了起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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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誒！太不可思議了！」緋山看著電腦公佈的成績
緋山的成績是這次暑修的前幾名，要不是期中考太差，一定是第一名
排名對重修的學生沒有義意，因為這件事緋山拿到田所教授的推薦函
翔陽大學急診部飛行醫習的研習資格
離夢想更進一步的緋山，立刻興高采烈的拿著推薦函跑到圖書館去跟白石炫耀
固定的位置上沒有熟悉的身影，被折磨二個月的位置上到是躺著一封信
「緋山同學，感謝你這兩個月的陪伴，以你的優秀，無論未來想去哪家醫院，都能夠完美勝任，最後，要好好唸書喔，下次可沒有幫你補課的陌生人了 白石」
看著字跡，都可以感覺到那張又呆又討厭的臉正在得意的傻笑
憑什麼沒有說再見就離開！
詛咒你以後都沒有書可以唸！
詛咒你以後都活該被騙錢被欺負！
沒有你的聯絡方式，連你的全名叫什麼也不知道
做好事不求回報的笨蛋！書呆子！永遠都不要看到你那張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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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成為翔北醫院最優秀的飛行醫師 緋山美帆子」
醫學院的第五年
緋山理所當然的申請進翔北急診部
報到當天幾位研習生都忐忑不安站在護理站
除了有個貌似惹不得的冰山護理長
據說他們的指導醫師剛從Heli下來
請研習生們稍等
「抱歉，突發事故支援所以來遲。各位好，我是急診團隊的隊長，同時也是本次的指導醫師之一，白石 白石惠」接著領著幾位研習生參觀ICU、HCU、門診
「Fellow，記得5A的病患是什麼症狀嗎?」利達突然轉身看著緋山提問
「呃...」心思都在利達臉上的緋山怎麼可能記得
「成為醫師之後要更加細心」白石語氣不像責備，但緋山心裡很難受，Fellow？他不記得我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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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天通常是蜜月期，隔天才是真正的挑戰開始
熟悉環境、同事、更衣室、置物櫃
緋山將必要的東西一一安置在個人櫃子鎖好
初次見面就在隊長面前丟臉，以後日子一定不好過
嘆了一大口氣，相當沮喪的準備回家
「白石醫師，辛苦了」只想要找個地方躲一躲，為什麼又遇到，真是冤家路窄
「緋山醫師，辛苦了，一個人？」白石眼神掃一圈更衣室
「那個...白石醫師，抱歉，今天巡房的時候，我沒有很專心」只有兩個人，道歉也關係，至少給長官第一印象要好
「嗯，懂得反省是很好的現象，加油」白石微笑答道
「那..我先告辭了」果然完全不記得
「自己吃晚餐？」白石拿起手錶看時間
「嗯，隊長，明天見」被說之後又覺得更加寂寞，可惡！不管是不是同一個人，耍人都很厲害！
「一個人吃飯好可憐～好可憐啊～」白石臉上呈現超級炫目的笑容，緋山這輩子是擺脫不掉了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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